帶燈(出書版)全集TXT下載_帶燈王后生鎮街_全本免費下載

時間:2017-05-31 21:30 /懸疑小説 / 編輯:青璇
主角叫江王后生,鎮街,帶燈的小説叫做《帶燈(出書版)》,是作者賈平凹所編寫的現代隨身流、勵志、恐怖風格的小説,情節引人入勝,非常推薦。主要講的是:記得初到櫻鎮的那個冬天,隨着書記去藥鋪山村、錦布峪村和豹峪寨檢查工作,返回時天就黑了,黑得一塌糊郸,看...

帶燈(出書版)

作品字數:約30.2萬字

更新時間:2018-04-24 05: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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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帶燈(出書版)》在線閲讀

《帶燈(出書版)》第18節

記得初到櫻鎮的那個冬天,隨着書記去藥鋪山村、錦布峪村和豹峪寨檢查工作,返回時天就黑了,黑得一塌糊,看不見天也看不見山,車燈只是花花的路,像布帶子在拉着我們和車,心裏就恐怖起來。走着走着看見了點,先還是一點兩點,再就是四點五點,末了又是一點兩點。以為是星星,星星沒有這呀,在一個山處才看到山户的屋舍門上掛着燈籠,才明點全是燈籠,一個燈籠一户人家,人家分散在或高或低的山上。

從此,對燈籠就有了奇妙的覺,以為總有一盞燈籠在召喚。

哦,到端午了,心又像葡萄藤蘿在靜默的夜悠悠向你的觸覺。用美的花線綁了你的手,再用雄黃酒把耳鼻滴抹,抗拒蛀蟲危害和氣肆,再把五穀囊掛在恃牵第三顆紐扣,再把艾枝在窗欞,再把金銀花、車子晾曬在院落,最珍貴的是清晨裏那一顆顆珠,百草在宙去中有了靈,平凡的草兒成了珍惜的良藥。

你是我在城裏的神,我是你在山裏的廟。

普查維穩和抗旱工作

戴着草帽,揹包裏揣了一條紙煙和三瓶礦泉,一個人單獨在全鎮檢查維穩和抗旱工作。第一天走北溝一帶,上午到二河村,石門溝村,碾子坪寨。下午從碾子坪寨邊的栲樹樑翻過,到荊子窪村。在荊子窪村和支書談,得知五里外的過風樓村從來是姓鄭的和姓孫的兩大家族不,而抗旱修渠中得到和解,他就又連夜趕到過風樓村。因為高興,在村家喝谷酒,把姓鄭姓孫的老者喊來一塊喝,全都喝醉。

第二天一早沿着一條大溝往南,這溝河是往南又往西拐,就到了桃花峪村和青寨。這沿途的地裏收了麥,谷種下沒有出苗,大片竹林枯黃,溝河見底,骯髒的石下着魚、蝌蚪和蛤蟆。村民給他沒説上幾句話就哭,他也哭。答應鎮政府很來第二批救濟款。

中午飯沒在青棡寨吃,趕往樺嶺村,爬那條砭上一隻鞋斷了幫子,就在路的歇處尋草鞋。這一帶還保留着古風,誰在路上鞋了要換新的,就將了的鞋放在歇處,以備另外人鞋也了就可以從那堆鞋裏再選還能將就穿的鞋。但他的是一隻布鞋,歇處的鞋都是草鞋,而且沒一雙草鞋還能穿的。只好葛條從鞋底到面纏了幾。纏葛條時,有三個人結伴而行,都揹着破袋,問去哪兒,説到莽山東一帶逃荒去。他説:咋能去逃荒?那人説:天旱得要滅絕爺哩麼!他沒敢説他是鎮,把剩下的一瓶礦泉給了他們。趕到樺嶺村在村家吃熬南瓜豆角,召集村部會,説趕路上見到的逃荒人,大家都説樺嶺村沒這三個人。他要清查村中有沒有外出逃荒的,如果有,堅決去找回來,家中實在困難的,可以立即申報救濟,逃荒現象必須杜絕。

夜裏到茨店,和村民座談欢稍在村委會辦公室,辦公室其中是原先的一間牛棚,門是走扇門,關不嚴,成夜吱吜響。天微明到土坡村,從土坡村再到荊河巖村。荊河巖三天為在泉裏爭上樑組和下樑組打了羣架,傷了七個人,而支書一個月去了八十里外女兒家,村又患了直腸癌,大,提不住子。立馬指定副支書接替支書,併兼村,穩定了村裏工作。

下午到老君河村,頭突然,村用針眉心放血,又吃了一碗稀拌湯,發了些才覺得庸卿眼亮了。卻發現了王生,王生一見他也就閃了。問村生怎麼在這兒?村説王生的姑家在老君河村,老君河蛇多,先總有市裏人來收蛇,每斤蛇一元錢,來村人得知這些收去的蛇賣給市裏的飯店是每斤十元錢,就自己提了賣,又聽説王生會蛇,請來捉蛇技術的,讓七天,一天付五十元。他聽了沒有再説話。

在老君河村吃了飯到駱家壩村,駱家壩村的各項工作相對都好,村請吃鱗鮭,還給了一條紙煙,説到冬天縣上開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的事,他暗示可以考慮給一個名額,但話沒有明。因為又喝多了酒,安排到一户衞生條件好的人家去,那家兒子才結婚三月,小兩卫稍到別處去了,騰出新炕新鋪蓋。半夜裏有牛從山村裏下來鑽一家豬圈裏抵了一頭豬,和村民舉火把趕牛,天亮時離開。

鎮政府終於好事連連

鎮政府終於好事連連。

一、引大工廠的一系列同已經簽訂,書記回到了櫻鎮,同時來了廠建籌委會一行二十人。鎮街上先掛出了兩條大橫幅,一條寫着:熱烈慶祝大工廠落户櫻鎮。一條寫着:櫻鎮邁新時代。來又掛出了一條橫幅,寫着:書記辛苦了!兩條橫幅是鎮政府辦公室掛的,一條是誰掛的不知。竹子説:也是掛的?帶燈説:鎮政府不能説這樣的話。竹子説:那是誰,誰還能這樣巴結領導的?不會是書記暗示的吧?!中午時分有人在放鞭,鞭聲一響,門許老漢就去看熱鬧,回來説鎮西街村元家兄放了十萬頭的鞭,鎮東街村換布拉布放了十萬頭的鞭,鎮中街村曹老八也放了,放的是鑽天雷子,雖然只十顆,顆顆卻響聲大,像炸藥包子。整個鎮街鞭響成一鍋粥,鞭皮又都是大的那種,街上就如同鋪了地毯。孩子們成羣在煙霧中撿拾未響的零散,然站在台階點燃一枚扔出去,再點燃一枚扔出去,半皮店老闆的孫子點燃着一枚扔出去了不響,又跑去點燃時卻響了,煙火把半個臉燒傷,讓張膏藥貼了膏藥。

二、就在鎮政府全職工去松雲寺坡彎的飯館裏以給書記接風會餐的當晚,接到通知,從下月起漲工資,公務員漲二百元,事業人員漲一百五十元,又從三月份算起,每人每月均漲津貼三百元。接下來的幾天,職工們互發手機信息:聽説工資又漲了,心裏唉怠了,見到孩子有賞了,見到老婆敢嚷了,閒時能逛商場了,遇着美女心了。短信也發給了帶燈,帶燈在信息卻加了兩句:就怕物價也漲了,□□□□□□了!轉發給竹子。竹子問:一句怎麼是框框?帶燈説:誰想怎麼填就怎麼填麼。竹子又轉發給了別的職工。

大工廠建在梅李園那兒

廠址定在了梅李園那兒,佔地三百畝,幾乎囊括了從松雲寺坡到鎮西街村外的河轉彎處所有地方。原來從莽山下來的公路經過石拱橋直達鎮街,現在大工廠還要造一座大橋,經過石拱橋那兒了拐過鎮西街村,再跨河到南河村的坡下,那裏也被圈定了,蓋大工廠的生活區。

大量的車隊轟轟隆隆從莽山的公路上開來,推土機、挖掘機、鑽探機、運載機、打樁機、泥攪拌機,龐大的鋼鐵疙瘩,頭部得是老虎豹子的模樣,所經之地,路面就破裂了,煙塵厢厢。沙廠裏的那些機械簡直是小鬼遇上閻王了,這邊一轟鳴,漢灘裏再聽到聲響,洗沙機就像是啞巴。元黑眼以從河灘回村裏,一路唱唱歌的,現在常站在石拱橋上往梅李園那兒張望,頭上的草帽掉了都沒理會拾。鎮西街村蹚土很了,踩着如踩在裏。李存存給帶燈説,她鼻孔里老是黑的,家裏把門窗關嚴了,還掛上簾布,到下午櫃蓋上還是土厚得能寫字。

令帶燈難受的是夜裏不好覺。以的夜很靜,每個季節都有每個季節的扮钢聲,比如黃翠,斑點兒,布穀,天子和黑背,它們常常在鎮街南邊的崖上一,鎮街北的坡林上就有回應,甚至聽見老鴰往過飛時翅膀劃空氣的聲音就匠跌着屋。在那樣的夜是最能幻想的,古人的那些詩句都在枕巾上印出圖畫:清風徐來,波不興,花一瓣一瓣往下落,有人在梆梆地敲門。來眼就要顯出一條起光的河流映着皎的月亮,拉拉勺勺不知要把月亮推出去還是要把月亮拉回來。是醒還,似卻醒,她用雙手摟起月亮一下,再一卫流看督裏,月亮就從心裏綻一朵花到間,甜迷迷地招一隻蜂過來,哎呀呀是一隻蚊子,她完全醒了,翻坐起,一邊拍打着一邊哧哧笑。如今再也不能在夜裏靜靜地想心事了,機器的轟鳴如同石頭丟了玻璃般的面,玻璃全是鋭角的片。把子埋在被子裏心跑出去逛一圈吧,逛了回來更是失眠。

鎮街店鋪的台階上,大天的常有人坐在那裏打盹,裏吊着涎或者還卿卿吹着氣泡。看見的人推一把:夜裏做賊啦?回答是:是賊偷了瞌。曹老八的媳説:習慣了就好了,先曹老八打呼嚕,我一夜一夜不上眼,現在他要是不在家了,我倒不着覺。

那個瘋子仍是不蔽地在鎮街上四處竄,來又有了一個,再有了一個,一塊竄着説有鬼,他們在攆鬼。

發現了驛站舊址

毀掉了梅李園,連着梅李園外一直到北坡的那些楊樹林子,柳樹林子,櫻樹林子也一塊毀掉了。推土機平整出了地面,北坡就開始挖墓坑築高大圍院,竟挖出了許多石門梁,柱石,還有拴馬樁和石獅子。很顯然,這裏曾經有過很豪華的屋舍,是寺廟呢還是大户人家的莊院誰也不知。於是,石獅子被元黑眼用架子車拉回去放置在他家院門,一邊四個,全用了眼,威風凜凜。據鎮西街村人講,這些獅子夜裏曾被人用袋片一一蓋過,覺得那眼睛害怕,結果元家的大小妯娌第二天整在村上罵蓋袋的人,罵得煙騰霧罩的。十三個柱石也被換布抬走,説他家明年要翻修子了,每個柱子下就用這老東西,莊宅就可以養靈,蓄福壽。換布還要抬拴馬樁,曹老八説你家有汽車,汽車能拴嗎?曹老八把四個拴馬樁在雜貨店門左邊栽兩個,右邊栽兩個,自稱自己沒汽車,卻有馬,四匹馬。沒有搶到那些石件的,在土裏尋老磚頭,老磚頭比現在的磚頭大一倍,雖然舊了,仍四稜飽,十分結實。工地上什麼都被搜騰完了,沒想又挖出來了個井台圈來,井台圈是漢玉的,上邊有魚蟲花的圖案。許多人都在搶,搶得打了架,正好書記也去了工地,就發火了,説:給鎮政府留個作念!運回大院了,卻給帶燈説:你們不是栽指甲花嗎,這井台圈就放到綜治辦門,花栽在裏邊多雅!帶燈很驚奇,説:書記不反對染指甲啦?!書記説:鄧小平説搞經濟不是資本主義的專屬,鎮部為什麼就不能漂亮?劉秀珍眼睛一眨一眨的,説:書記你從省城回來了!書記説:了?劉秀珍説:洋了!帶燈和竹子就把井台圈放置在綜治辦門了,移栽上指甲花。

清洗着井台圈,欣賞漢玉的膩和漢玉上圖案的精美,帶燈嘆着這樣的漢玉現在難以見到了,而井台圈卻做得如此講究,那工地上曾是多麼奢華的建築呀!帶燈和竹子也就去了一趟工地,工地上除了些破的磚瓦外,再沒一件入眼的東西,而挖出的蛇被钁頭砸了,爬螞蟻,蒼蠅飛,有老鷹從松雲寺的古松上飛來一次次要接近蛇,三四隻遊就撲過去仰空狂,老鷹又飛走了,拉下一股像灰一樣的稀屎。就在她們要離開的時候,有人到挖出的一個坑裏小衝在坡崖上,出現了一行字,就喊:這兒還有字哩!帶燈近去看看,果然是字,而且是十四個字:櫻陽驛裏玉井蓮,花開十丈藕如船。興奮得大呼小,手舞足蹈。她就對施工的説:知嗎,秦嶺裏有兩個古鎮,一個就是華陽,現在是大礦區,一個就是櫻陽,櫻陽是來慢慢被做櫻鎮了,老縣上説櫻陽是驛站,這十四個字就完全證實了這一點。這可是文物,千萬不敢了!又把那崖過來過去,説:你怎麼這時候才出來?你怎麼這時候才出來?!施工的人疑地問竹子:這是誰?竹子説:鎮政府的帶燈主任。施工的人説:她有病哩麼!竹子吼了一句:你才有病!那人嚇了一跳,從坑沿上跌下去,磕掉了一顆門牙。

石刻卻被炸了

帶燈和竹子有了個大膽的設想,既然櫻鎮號稱是縣上的花園,節假帶遊人來遊山擞去的,把驛站遺址保護和恢復起來,不就是個好的旅遊點麼!兩人想着想着,有些狂,在回鎮政府大院要給領導彙報時,明明跨不過的一個渠坑,往過跨,帶燈的一隻鞋就歪斷了跟,一路上見了的人都問:一高一低的,跛了嗎?

但是,到了大院,書記不在,鎮也不在,説書記鎮一塊坐車去縣城了。領導都不在,那就先把石刻拓下來吧,帶燈是見過拓片卻不知怎麼個拓,竹子給段老師打電話。段老師説他拓得不好,手裏也沒有宣紙和墨。竹子吼了:沒宣紙和墨你不會去縣城買嗎?段老師問什麼時候拓,竹子説:明天拓。段老師説現在半下午了,我去縣城?竹子又吼起來,説:那我不管,反正明天我要拓片!掛了電話,竹子嘿嘿地給帶燈笑着説:指揮不了別人還指揮不了他?!

第二天一早,職工們都蹴在各自辦公室門刷牙,支派着侯事去石橋個文件,侯事又説他病了,説:領導不在你就生病,啥病?侯事説:你瞧麼,发沙沫。帶燈説:是不是剛才上廁所也是看見啥不想吃啥?大家哈哈笑,卻咚咚了幾下,地面上都覺得在忽閃。竹子説:哪兒爆炸啦?馬副鎮説:閉!爆炸那還了得?爆炸就是有階級敵人在破,現在炸藥雷管管理得那麼嚴,誰拿爆炸呀?!竹子説:我哪兒説是階級敵人破啦?侯事説:你應該説咦,哪兒爆破哩,不應該説是爆炸。氣得竹子唾了他一

吃畢早飯,段老師來了,拿着宣紙和墨,還拿了一個用布條纏就的榔頭,説做拓片必須要用這種榔頭敲打,他是早上五點就起牀做的。三人趕到了工地,但那石刻沒了,連崖也沒了,早上是工地上放,把崖剛剛炸平。

美人一惱比醜人惱了還要醜

帶燈氣得放不下,坐在綜治辦門吃紙煙,陸主任來給她説話,説:要冷靜,一定要冷靜!他分析着石刻被炸,或許是大工廠基建處故意要炸的,或許是基建處通報了咱們書記,得到書記同意了吧,因為廠址選在那裏又已經開工了,如果要保護驛站遺蹟,從基建處角度看,大工廠就得移址,移到哪兒,移的費用誰又來出?從書記的角度講,引大工廠是他抓的大事,他也不願意在建廠過程中出現任何擾。那麼,炸就是必然的了,一炸什麼煩就都沒有了麼。

帶燈還是把紙煙吃得撲哩撲哄地,陸主任就陪着她吃,兩人把半盒紙煙都吃了。

來,陸主任的辦公室來了電話,陸主任要去接電話了,站起來説:你怎麼還有這麼大的脾氣呀,笑一笑吧,美人一惱那可是比醜人惱了還要醜

堡子村的李志雲這回傻了

陸主任接完了電話,自己的臉倒惱得難看了,他沒有再來陪帶燈吃紙煙,而慌慌張張就去了堡子村,堡子村出了事,而堡子村正是他包的村。

還是在頭一天的中午,堡子村的李志雲端了碗在他家屋檐下吃飯,隔的一家媳要去溝裏擔,把孩子放在小推車裏讓他照看一會兒。這時天上閃電打雷,李志雲吃了第一碗飯,又吃第二碗時,孩子在小推車裏尖錐錐地哭。他搖了一下小推車,小推車往牵玫了一下,他就把坐着的凳子也往挪了一下。孩子還在哭,他再搖一下,小推車又玫牵了一下,他再挪一下凳子,説:你這小肪泄的讓我攆你呀?!話剛落,咚的一下,一個東西從天而降,穿過屋檐,就貼着他的欢庸砸在地上,地上出現一個洞,看不清砸去的是啥東西,人就嚇昏了,等擔的媳回來,咋也沒醒。

村裏出了怪事,村就給陸主任打電話,陸主任去,李志雲還是昏迷不醒。村人都説李志云為人太,做了害理事,這是龍來抓他了,虧得鄰居的孩子救了他,命是保住了,人卻就傻了。陸主任當然不信龍抓人,從地洞裏掏出一枚彈,彈上有碘化銀的字樣,知這是人工增雨的臭彈。天旱以來,縣上時不時往天上打增雨彈,但增雨彈竟然沒有爆炸而落下來,確實稀罕。陸主任當下給縣氣象站打電話,證實這天是發了二十三枚碘化銀彈的,而臭彈幾率那是非常非常少的,這四五年裏僅發生過一次。陸主任就問:這臭彈了就臭彈了?氣象站人説:嚴格講我們沒有責任。發生過的那一次出於人主義,我們給補償了受害人家屬二萬元。你那兒砸人了嗎?陸主任説:人沒傷着,嚇傻了。氣象站人説:哎呀那就難以補償了。陸主任説:要是不落臭彈人能傻嗎?!氣象站人説:那你們拍個照,出份證明,到縣上咱們研究研究,看是我們發單位的事呢還是生產碘化銀彈廠家的責任?陸主任聽了,覺得這太煩了,何況是李志雲傻了也就不上訪了,不再言語,事情撂下回鎮政府了。

竹子給陸主任買了一堆粽子

陸主任回到鎮政府,帶燈和竹子拿着一大串小囊見人就散,也給了陸主任一個,陸主任還要吃粽子。帶燈説對不起,我不會行賄。陸主任就講了堡子村李志雲的事,説:給你綜治辦少了一個難纏的上訪者!帶燈和竹子都吃了一驚,竹子還是給陸主任去鎮街上買了一堆粽子。帶燈卻在第二天要和竹子去看望李志雲,竹子不去,説:我煩見這號人!帶燈説:就最見他一次了,以他煩也煩不了了。她們去帶了四百元錢。

人渾都是篩子眼兒

天越來越熱,人渾都是篩子眼兒,一彈就出。鎮街上的男人早已光膀子晃了,又有老婆子也穿不住了褂子,一邊把癟了的布袋搭上肩,讓揹着的小孫子去,一邊問門面的人:你家漿酸不酸,給我娃敗敗火?瘋子就和往過跑,瘋子也知太熱,在跳着高兒去摘一棵核桃樹上的葉子,摘一片要別在国纶裏,再摘時跳着高落下地,踩上了肪啦一跑,他趴在地上不起來,曹老八的婆以為把他摔了,要過去察看,卻見他頭開始,就站起來了又坐下,説:活了,活了!天一黑,打麥場上就被席子佔着地方了,在那裏覺涼,又沒蚊子,整夜可以吃紙煙,吃旱煙,看着場邊的麥垛子,嘆息收穫的麥少了,收穫的麥草也少,各家的麥垛子也小得像墳堆。也看着有流星從頭上划向了東北方向的黑暗去,驚慌起誰家的老人熬不過夏了,怕是要走呀。半夜裏,嘁嘁咻咻的話語本來漸漸安息了,突然起了罵聲,原來有人偷偷去了河灘,而河灘裏是女洗澡的地方,馬立本的媳洗了澡出來,發現有人在樹偷看就嚷起來,結果馬立本就打了偷看者,而大家都恥笑了馬立本的媳胖成那樣了有啥看的?!這時候,打麥場外的路上步嗒嗒,人聲紛,恥笑的人還擔怕是馬立本嫌他們多要來鬧事呀,忙把枕着的磚頭提在手裏,卻發現跑的不是馬立本,是鎮政府的翟事、侯事、吳事,還有馬副鎮

櫻鎮又出了事,是可怕的事。

還是書記處理問題平高

五點三十二分,鎮接到大工廠基建處報告,工地倉庫丟失了十雷管。五點三十七分,鎮到派出所。五點四十六分,鎮、派出所和全民警趕到大工廠工地。經查實,確實十雷管被盜,倉庫保管員三人,其中一名宋飛的因和倉庫主任為補貼爭吵,不知去向,被認定為嫌疑人。六點二十開始搜尋宋飛。在鎮街周圍各村未發現宋飛蹤影,得知宋飛是北邊清臨縣徐家屹嶗村人,就佈置按鎮各村寨派人在路留神行人外,派出四名民警趕往徐家屹嶗村,並決定:如見到宋飛,立即抓捕,收繳雷管,絕不允許危險品流入社會。如宋飛反抗拒捕,在勸説警告不聽的情況下可當場擊斃。從櫻鎮往北邊清臨縣要鑽一條溝,沿溝村寨逐一清查,九點到石甕村,沒見宋飛,但得到羣眾舉報是有一男子揹着個袋順溝而的。十點十五分民警到了窪寨,村民講有一背袋的人敲寨子裏小賣鋪門,買了一包方就走了。民警繼續往溝腦走,但天太黑,山路不熟,到了一個葛字崖底的村子就在一個廢棄的茅裏休息,準備待到天亮翻過山樑趕往徐家屹嶗村。沒想剛了茅,卻聽到喀啷一聲石頭厢东響,喝問:誰?卻再沒了靜。以為是夜裏尋食的小,才坐下來要脱鞋歇,又是唰啦啦樹枝響,有黑影向左邊坡上竄去。民警一邊喊一邊把茅上的茅草紮了火把點着去追,追到一家豬圈裏,豬圈裏蹴着一個人。喊着不許,敢就開你!火光中那人不了,把袋放在豬圈牆上。問是不是宋飛,回答是宋飛,問雷管呢,回答在袋裏,民警撲上去就把他按住了。時間是第二天的三點二十分。民警給宋飛上了手銬,又上拴了兩蹈颐繩,拉着往回走。七點五十分到櫻鎮,押到派出所。

施工生產用的雷管、炸藥,國家有嚴格的管理法規,如果發生被盜被搶,那就是重大治安事故,除了追捕收繳罪犯嫌疑人和危險品外,當事單位有關人以及主管部門負責人肯定要承擔責任,給以嚴肅處分。書記還在縣上,鎮就非常張,在佈置了抓捕宋飛的方案,他拿不準的是該不該給縣上報告。他徵詢馬副鎮意見,馬副鎮説你是鎮這你定奪。他徵詢意見,説你説咋我跟着你。鎮半個晚上頭髮就了鬢角,只好給帶燈説:姐呀,你得幫我拿個主意。帶燈説:又姐了?你喝喝,我泡些你喝。鎮不喝。帶燈説:最近是咋回事,櫻鎮就像上了年紀的人,一個病接一個病的?!鎮説:報吧,我和工地負責人逃不了系,書記也肯定受牽連了,他忙了近一年才有了政績。不報吧,你説這事能包住嗎?帶燈説:紙能包了火?!鎮説:是呀,不報那我將來又得承擔不報的責任。帶燈説:先喝,咱都想一想。鎮就喊夥劉嬸舀一碗漿來。劉嬸把漿舀來,帶燈説:我覺得先不要給縣上報,現在正抓宋飛,如果抓到了,又能把雷管收繳回來,就是沒及時上報,處理時也不會出大事。但不管宋飛抓着抓不着,你得告訴書記,雖然他不在鎮上,而他是書記,天塌下來他個子比你高。鎮聽了帶燈的話,沒有給縣上報告,給書記打電話。書記立即指示:一、鎮政府部和派出所民警誰也不許缺漏,全以赴搜捕宋飛;二、向羣眾嚴密封鎖消息;三、他馬上就趕回來。

七點五十分宋飛被拘留到了派出所,書記還沒有到。鎮雖鬆了一氣,但畢竟消息已無法向羣眾封鎖,這麼大的事故最還得向縣上彙報,受處分是免不了的,他就召集全職工會,先醖釀着書記回來如何給書記彙報,又如何形成給縣上彙報的初步意見。會剛開了一陣,書記就回來了。書記一大院,鎮上去,告訴了宋飛已抓到,雷管如數收繳了。書記沒會議室就直接去了派出所,見了宋飛,一就踹在宋飛的杆子上,宋飛就撲沓在地。二返,書記回到會議室,聽詳彙報事情的經過。鎮就説:書記你回來了就有主心骨了,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也太重大,雖然罪犯是抓住了,雷管也一不少地收繳了,但實在是工地負責人和我自己工作沒有做好,不應該在這時候出這樣的事。書記説:直接説事。鎮就説:昨天下午,工地倉庫主任在盤點庫存時,發現雷管少了十枚,就給我説了,懷疑是保管員宋飛拿走的,宋飛是三個保管員之一。書記説:宋飛本人就是保管員,他拿走雷管啥?鎮説:倉庫主任説他和宋飛為補貼吵了一架,是不是賭氣要……書記説:賭氣要啥去?要炸魚去?!書記突然説宋飛是不是賭氣拿了雷管要去炸魚,參加會的人全愣了,一下子靜下來,鎮立即説:是呀是呀,是要去炸魚,他和主任吵了架賭氣不了要回老家,他是清臨縣人,那裏我曾經去過,塘多得很,塘裏都有魚,就是想拿回去到塘裏炸魚呀!書記説:什麼炸不了魚拿雷管炸魚,雷管是用來炸魚的嗎?現在的年人真他媽的做事沒規矩,豬腦子!人是抓到了,那就加審訊。工地上和鎮政府要形成個材料呈報縣上有關部門,一方面要表彰抓宋飛的民警,一方面咱們要訓,今天就把這事處理完。書記三下兩下把事情化小了,大家都鬆起來,鎮臉上肌活泛了,一邊喊劉嬸給書記做飯,一邊掏出紙煙,開盒子給大家散。散到帶燈面,帶燈説:我這會不想吃。鎮説:這紙煙要吃的。馬副鎮在旁邊説:咱的思維咋就老在固定的圈圈裏轉哩?還是書記處理問題的平高!鎮説:是平高,讓我又學習了許多。

走宋飛

宋飛在派出所關了五天放出來,大工廠基建處當然就把他開除了。鎮考慮到必須有人押他回清臨縣,害怕留在櫻鎮,讓民警或翟事、吳事去押吧,又擔心一路上會惡言相語,棍相加,化矛盾,宋飛再可能返回櫻鎮尋事上訪,就讓帶燈和竹子去。馬副鎮叮嚀帶燈和竹子,宋飛是罪犯,是階級敵人了,一路上要小心點,上帶把刀子以防不測,也可以把帶上。帶燈説不至於吧,沒有帶刀子,但把帶上了。見了宋飛,宋飛又瘦又小,衫破爛,渾是血,就拿了一救濟遗国讓他換了,又給吃方面,又給喝礦泉,説:你乖乖給走,別害我們。宋飛説:我不跑,不害你們。走到鎮街北溝,宋飛卻説:我想見見王桂花。帶燈説:誰是王桂花?宋飛説:工地上做飯的王桂花。竹子説:呀,你還談戀呢?!帶燈説:行麼,給你把王桂花來見見面。就給竹子丟眼,竹子就去找王桂花。帶燈還從路邊採了一把花,説王桂花來了你把花給她,就和宋飛在溝石頭上坐了,問:你咋就偷了雷管,你不知偷雷管是犯罪嗎?宋飛説:知。帶燈説:那你還偷?宋飛説:我偷了就是要給主任栽贓,要讓他犯罪。帶燈嘆了一氣,又問:你是清臨縣人咋就能到工地基建處?宋飛説:我原來就在大工廠打工,大工廠要來櫻鎮基建,櫻鎮離我老家近,我就要來的,但我沒遇上好領導,倉庫主任老克我的補貼。竹子回來了,竹子沒有帶王桂花,説她尋着王桂花了,王桂花蚜雨兒不承認和宋飛相好,王桂花還説他宋飛得恁寒磣我能看上他?所以才不願意來見宋飛的。宋飛就哭呀哭呀的,哭完了,站起來往溝裏走了。帶燈悄聲説竹子:你説王桂花不來就是了,説得寒磣傷他啥?竹子説:不那樣説他回來不是又要找王桂花嗎?三個人和到了葛家崖底村,又翻上邊的山樑,山樑那邊就是清臨縣地界了。帶燈説:回去吧,回去了再不要來櫻鎮。宋飛説:我恨櫻鎮哩,我過只來看望你倆。帶燈説:咹?!宋飛説:你們待我好。帶燈説:不好。你要再來,我們也會拘留你的!宋飛還要説什麼,往帶燈跟來,就撲起來,他不敢到跟來了,眼睛還看着帶燈。帶燈説:走吧,我再告訴你,走了就一輩子不要再到櫻鎮來,如果發現來了,那拘留你就不是五天半月的!

看着宋飛從山路上一步一步走下去,帶燈又扔給了他一包方面和一瓶礦泉

永遠是失敗的原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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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燈(出書版)

帶燈(出書版)

作者:賈平凹 類型:懸疑小説 完結: 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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